昨日在杭州西戲參加了一場座談,到了現場才知道被設計成藝術掛vs技術掛的辯論場。在塞車的路上我確實想了一下能表達的,但也只能臨場發揮了。雖然題目邏輯與命名都太快了,不清晰也很難有真正的辯論,但與會者還是很積極說點什麼。
不知現場的紀錄事後是否會露出,我在這裡留下原本想講的東西。
一、NFT是一個無法擁有產權的收據,一種書籤,一張畫作上的敲章行為,一種金融遊戲的選擇權。NFT不僅只能做藝術買賣記錄而已,如Vitalik說的想想Defi之外的事情更重要,世界會更大。現在市場上所謂的”加密藝術”其實與加密沒關係,是否藝術則見仁見智。用什麼工具創作是一回事,而作為藝術類型或風格是另一回事。
二、網絡上的泡沫並不陌生,千禧年的泡沫化之後,2004年後有了FB和twitter, 將人們從內容的創造者變成帳戶,2008年金融危機後合作社力量重新復活,如這篇經典文章的看法:另類經濟崛起,挑戰了國家的政治─經濟權力。之後airbnb和uber興起,扭曲了共享共乘,成為共享經濟的惡夢。接著,零工經濟(gig economy)成為現實,卻美其名自主工作、斜槓青年,創意工作者,總的來說就是國家社會全面退出,一切成敗靠自己,於是有了美團小哥的悲劇。如今現實經濟受疫情打擊,跨境或跨鏈的金融需要找到自己管道,於是典型的finance it-self開始高聲演奏,拍賣公司─幣圈─金融開始玩起另一波遊戲,沒有比包裝成藝術更好更容易將所有可見的免費的民間數字生產的變成商品的途徑了。
三、被David Harvey稱讚的年輕經濟學者Mariana Mazzucato,在近來我讀過最有力量的書 The Value of Everything 中有精彩的分析,金融公司與科技公司常宣稱自己是價值創造者,是創新者。什麼是價值?金融業的產值在1970年前是不計算在GDP中的,只是搬運榨取價值是不能算在生產毛額中的。以英國金融業為例,只有百分之二十是投入"生產"領域的,百分之八十是投資FIRE領域,finance, insureance, real estate。 Mazzucato說這就是 finance financing finance。目前NFT的熱潮有點是這個味道。而什麼是創新,任何創新都是集體努力的成果,從技術、文化水平、價值認同來看都是地球公民一般生產力的貢獻,更別提國家的政策各種優惠稅務補助、科研經費的投入等等,全是Public funds的成果,科技業者怎麼好意思獨攬?。Mazzucato在TED的演講什么创造了财富,又是什么毁灭了财富?值得一看。
四、其實我不太關心元宇宙和NFT有多創新,或者說,我關心的是新的技術環境下我們可以做什麼。在”鄉建中國思想展”中我們與MetaDao合作在Decentraland上的重建的北碚獲得來自建築界、元宇宙、區塊鏈者、鄉建人士的讚賞,多半只是因為新的技術環境的呈現新奇而非風格或藝術性。儘管因為時間關係我們的成果不算完美,但的確表達了某些我的想法。鄉村如何說話? 想想Spivake那篇經典的文章: Can the Subaltern speak? subaltern來自葛蘭西,當時在獄中他無法用無產階級等字眼,卻意外的讓subaltern有了新生命:底層、庶民、被統治的人們、諸眾,一種新的與權力話語與大歷史背反的subalternity。現在的鄉村建設,鄉村是作為發展對象的,是旅遊觀光標的物,是淘寶村電商的生產,他們自己如何說話?如Foucault所說:任何歷史都是權力光線照設下的產物。如果在Decentraland上,利用元宇宙與區塊鏈技術,我們能夠重建鄉村,而讓鄉村的人們自己講述自己的觀點,自己的歷史,於是就有諸眾歷史之可能。因此,也可以讓歷史講故事給未來的人聽,穿透權力之光的歷史,這是我想做的事情。而這些足以造就另一種不破壞農村生產生活、可以避免餔張浪費,消費工程,還有讓建築師和藝術家不要再用錯力氣以致於毀了真正該貢獻力量的機會。
五、會場上我引了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說故過的小故事,她發現有名字的流浪狗會比沒有名字的活得更久一些。NFT、加密藝術、元宇宙都是有名字的流浪狗。我希望它們能夠活久一點,活好一點。但我們也知道,藝術史上的藝術運動一直都是命了名才得以續命,”名字”既作為藝術新聲力量,也增添資本主義新風格目錄的一頁。